惊回千里梦(二)(1/4)
在我的家庭里,子女是温室里的花朵,从不允许吹进带有灰尘的风。听了这些,母亲吓坏了,一向慈祥的她突然变得严厉起来。她命令我不准再与桂珍有任何来往,即使桂珍象我所说的那样,是一个很好的孩子,我们这样人家的孩子,也决不能跟她有任何接触!
我素来是一个听话的孩子,因为我不懂事,就把父母的话当作真理,从来没有违拗过母亲的任何嘱咐和叮咛。可是这一次,我盯视着我亲爱的母亲,觉得她是那么冷酷,那么残忍无情……一下子,我的心与她隔开了,我对她产生了从来没有过的反感,我感到我们之间的距离拉得越来越长、越来越远……
其实,我想再见桂珍也已不可能了。寒假过去,同学们又聚到一起,惟独缺少了桂珍。同学们纷纷猜测和探询原因。我沉默地坐在一边一声不吭,我绝不能辜负桂珍对我的信任。
后来,我到桂珍住的韩家巷去过几次,我没有勇气去敲她家的门,只是站在远处,痴痴地望着那又矮又旧的木栅门,门里挂着褪了色的花布门帘,被早春的寒风吹得拂来飘去,里边影影绰绰,看不清什么东西,偶有男女进出,却始终没有看见过一次桂珍的影子……
我不敢去问,我知道那是个又污秽、又可怕的地方。我感到对桂珍有一种惭愧又歉疚的心情,但是我不敢去找她——我毕竟是我母亲的孩子。幸福的贝嫒
故乡没有大海,没有壮观的波澜,却有白浪滔滔的江河,有数不尽的小桥,洁白粉墙的临水人家,这里是名副其实的水乡……
十八岁,应该是一个人最美好的年华,可是我却不知因了什么在异乡吐起血来。我回到故乡,人们说这是得了痨病,不能上学,不能工作,我又不愿整天躺在床上,‘好不容易等到吐血停止,就整天象幽灵似地到处游荡……
每当曙色渐明,我就彳亍地走过那著名的监狱门前。据说,这里关着一些曾是叱咤风云的人物,但我不管这些。那是个阴森森的地方,门前永远站着穿黄军服的大兵;那高得吓人的围墙上,竖着一道道电网——我虽然极不愿意走过这个使心脏怦怦紧张的地方,但过去不远,只要走过一个个丘垤,从一埒一塌的土坡登临断垣残壁的城墙,就可以面对缥缥缈缈,迷迷离离的辽阔的大江。
江上片帆轻舟、远山冥冥若烟——它使我每天都要来这里痴立半晌。
那天,秋风萧瑟,我把围巾多绕了一圈脖子,平静的江西显得那样浩渺,天空有几朵迷惘的浮云。这时,一只白翅膀上带有黄斑点的小蝴蝶摇摇摆摆接飞来,一下子落到了断垣上,我看着它,良久,却再也不见它飞起来,我忍不住,便在地上捡起一根枯草,亲亲地捅了捅它,它一下予掉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原来它已经死了。我蹲在那里,为这个在我面前出现了仅仅短暂一瞬的可怜小生命而冥冥苦思。突然,在我身后响起了一声女人的深深叹息,我陡地一惊,回过头去,却见一对青年男女,好象夫妇的样子,男的扶着女的胳臂,站在我的身后,看着这死去的小小蝴蝶。
我站起身来,对那女的不自觉地笑了笑,就讪讪地走到另一边去。在我对她笑的时候,她只是冷漠地直视着我,不回报一点笑意。倒是那个男的,在一旁微微点一下头,似乎代替了礼节性的招呼。
以后,每当清晨我在城垣上徘徊的时候,就见这对年轻夫妇缓缓走来,男的挽着女的胳臂,坡虽不高,却颇陡峭,男的似乎在照顾一个女病人,小心翼翼地扶持着她走上城墙,显得十分体贴,似乎把全身心都放在她的身上——每逢这种时候,我总是从另一端匆匆走下离去。这样,一过就是两、三个月。
有一天,我站在城墙上居高临下地眺望,只见他们一如往日那样走来,但男的因为鞋带松开,就放开挽着她的胳臂,蹲下身去系鞋带。这时,女的似乎还象被人挽着倒的抬着胳臂径直地向前走去。我被她奇异的举止所吸引,以至认真观察起来,才发现她那眼神不同于常人,直直的看着前面,毫不注意周围的一切。我想她会是一个精神病患者。
又过了些天,当他们爬上坡,我正想向另一边离去时,那男的却忽然叫住我说:“你不必害怕,她是动物性反应,不会伤害你的。”显然,他以为我每天的离去是因为害怕。
我诧异地问:“什幺是动物性反应?”
他想了一会,迟迟疑疑地说:“如果人不扶她,她就会笔直地走到江里去……你把饭碗给她,她就端起来吃,鬈不给她,她也不会向你要……”他顿了一下又解释说:“不必害怕,她不会伤害你的。”说完,就扶着她向一边走去,显然不愿再跟我多说几句。
其实,我也不会再问什么,那个时代的少女是腼腆的。但是由于对方说了话,才第一次看清了这两个人,我真有点不明盘这个男的为什么这样倾心对待这个其貌不扬的女疯子?动物性反应不就是疯子吗?她那特别长的马脸,罗马型的凸鼻梁,实在是太不动人了。而那颀长身材,面目问带有江南书生的灵秀的男子,与她在一起,实在是太不相配了。
回到家里,我好奇地把这一切告诉母亲,母亲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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