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及第一章 狩猎的少年(2/19)
一丝极细微的干扰都有可能坏了大事。有了二人从旁襄助,山继祖渐舞渐疾,直驱疯魔之境,手足动作无章,口中咏哦不定,遽然卷起阵阵诡波秘浪,又偏偏压制在祭坛圆囿之内不得宣泄。一副槁木之躯,直如风中落叶、浪里孤帆一般濒临摧残,又偏偏周身气势无俦,危而不溃,颇得羽士乘风,健儿弄潮之神韵。
好似一曲讴歌,此时渐入尾声,山继祖舞势变缓,举手投足间含搬山移岳之势,几个步法回到起势原位,浑似一根楔子钉在祭坛中央,口中不复低喃呓语,反绽出咒语连珠,旁人闻之艰涩,浑然莫名其义。他手上丝毫不慢,将那木杖高高举起,重重地杵在地上,只闻一声惊雷,那被拘禁在祭坛之内的狂涛骇浪,登时破闸而出,顷刻间席卷了整个部落。
做完这些,山继祖才渐渐恢复如常神色,只是一身气息衰微之极,身躯也自阵颤不止。两兄弟早已闪身在侧,恭身搀住双胁,扶他到祭坛一旁石阶上坐定。
山鲁心中崇敬之情激涌,忙不迭激己身元气为老族长推拿躯体,如此好一阵子,得了元阳滋润,山继祖才稍显平复,虽仍虚乏不堪,总算再无昏厥之虞。他捉住山鲁臂膀,急切道:“这祖魂界域,可保一时无虞,但若是这动乱持续下去,又或再有增强,彼时便是我烈山生死存亡之际!”
山鲁乍闻此言,也自震骇莫名,一贯沉着的汉子,骤临此举族危亡之时,也失了主张,不禁语声带抖,“叔父,这可...如何是好?”
山继祖喉间蠕动,神色忽归平淡,“届时,为叔便将这把老骨头血祭给列祖列宗,总要为烈山博得一线生机!”
山鲁山熊闻言悚然一惊,轰然拜伏族长膝下,连声劝阻。山继祖并不理会,只是调理气息。山熊性子憨直,心中急切,横声道:“若是万不得已,便让俺殒在叔父前头,归魂途上,为您引路,先祖面前,为您唱名!”山鲁也在一旁应和。
见及两兄弟耿率如此,山继祖心下甚慰,出言安抚几句。待二人情绪稍稍平复,才吩咐道,“真到了那时候,凛凛天威,非我族中寻常人众所能承受,待为叔血祭之后,这祖魂界域便可暂辟净土,大约能坚持旬月,届时你俩便向北突围,到豢羊部落求援!”
两人也知面临如此绝境,不可心存一丝侥幸,因此并不吭声,只是重重点头。计策已定,三人一时沉闷无话。
山鲁凝眉深思半晌,问道:“叔父,这元气动乱来的好生蹊跷!咱这群峰之末乃是无比荒僻之地,远近并无天奇地险,怎生得如此灾祸?”
山继祖赞道:“鲁哥儿你说得不错,群峰之末自古以来便没有元气动乱的记录,这方圆数千里之内也确然没有能使天地元气动乱的所在。”眼见两人疑虑更深,长叹一声,道:“这也正是为叔最担心的,如今看来便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有大能力者在附近交战,且是生死之战!”
但凡修行,无论种族,于元气掌控必入精微之境方堪称大能。大能交战,举手投足之间,并无赘余声势,只蕴无俦之力于指掌之间,纵有翻天覆地之能,也能很好地控制余波。似这般令天地生乱的情况,却正是面临生死鏖战,令人无暇收束气息的缘故。
山鲁常侍奉山继祖左右,朝夕请益,自有不凡见识,知晓其中利害,只是震撼难已,须臾不得作声。山熊却颇为率真,瓮声道:“既是如此,那便好办了,贼老天不好打商量,但若是有人在附近厮打,俺去劝他们罢手,至不济,也换个所在,也好与我烈山数千黎庶行个方便!”
山继祖一愣,轻笑不语,山鲁见自家兄弟憨直如此,也觉好笑,只是口中苦涩,怎么也笑不出来。
山熊只觉自己所言尚有几分道理,怎地却无人认同。心中有些气闷,便在一旁自顾寻思。一时之间,山顶没了声息,静谧之潮从四面皆挣脱束缚,浮现空中,一时间莹莹生辉,灿若星斗。其中许多符文光泽暗弱,灵动不足,此时如闻号令汇作一处,蜂涌直扑狼王。
狼王浑身毛一炸,出一声惊惶尖啸,想也不想疾调本元,连催两枚分身。符文蜂群顷刻袭至,撞在狼躯上化作烟尘寂灭,两个分身只坚持一息时间便被击溃,但也成功消耗了少半符文。狼王伏在地上抱头蜷缩,生吃无数符文,忍不住惨嚎不断,忽然再振狼躯,身上爆氤氲黄芒,剩下符文撞在上面纷纷湮灭。
此时再看狼王,比之先前更龌龊数倍,身上直冒焦烟,仿佛被雷劈中一般,浑身除了肚腹以下,找不出一块巴掌大的囫囵皮毛,更有多处皮开肉绽,显露森森白骨。
即使这样,狼王也没被杀死,方才它直觉硬挺不过,被迫激黄芒挡下了大多数符文。那黄芒,却是它堪堪定鼎一半的第三寰,如今俱已功亏一篑。
它爬起身来,抖了抖身上焦灰,即使看起来酷似一条癞皮大狗,也掩不住浑然天成的王者风姿。眼中透着森冷怒意向山继祖行去。山继祖自吐出那口血,便再也支持不住倒在地上,勉强靠着石柱枕起脑袋,看着狼王走进,脸上挤出一丝惨笑。
“咳咳,天要亡我烈山!”
狼王迈着优雅的步伐缓步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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